晚上，赵宏斌回到家。
应该算是家吧，至少在面具没有戴在自己的脸上的时候。赵宏斌这样认为的，毕竟是妈妈带来的家。在赵宏斌八岁的时候，妈妈再嫁，和现在的继父组成了新的家庭。新爸爸赵宏斌没有拒绝，妈妈想怎样都可以。
穿过玄关，赵宏斌看到了热闹的场景。有一群人，围着坐在一张圆形餐桌，个个面带笑容，个个非常客气。在橙黄色的灯光下，酒精挥发在空中刺激赵宏斌的鼻子，妈妈就坐在圆桌里，微笑着让赵宏斌过去。
“宏斌啊，开过来一起。”妈妈的笑容如同花儿，如同阳光。
“好啊。”赵宏斌迎了上去。
继父坐在妈妈的旁边，赵宏斌也坐在妈妈旁边。另外的，赵宏斌眼里看着，有姥姥，外公，二舅子和二舅妈，大姨丈和大姨，三姑丈和三姑。赵宏斌原本记不住他们的，小时被妈妈打了几下后也就记得了。
“今天在学校怎么样了?”姥姥笑着问。
“还行，今天是复习指导，不上课教导高一生复习。“赵宏斌腼腆地说。
“诶！宏斌当老师啦。“外公笑呵呵。
“不是，“赵宏斌扬起嘴角，”额——也是吧。其他高三的同窗也一样了。“
“宏斌的学校真是奇怪啊，明明还只是学生就被要求教后辈。学校的老师不够吗？“二舅妈说。
“不是。学校有三千名老师，这只是规定。“赵宏斌说。
“三千名啊，那学生有很多了？”二舅说。
“有三千多名。”赵宏斌回答。
“这样不是很浪费吗？”二舅说。
“可能吧。我也不知道校长的想法。”赵宏斌回答。
“说起来，那校长好像姓白吧。”三姑丈说。
“嗯。的确姓白。“赵宏斌回答。
“好像不太出名呢。学校好像因为他有些问题。“三姑丈说。
“我们学校很和平啦。“赵宏斌打着哈哈，三姑丈所指的是学校的”不禁止恋爱“和课程松散这两个问题。
“宏斌啊，你要知道学校仅仅和平是不行的。“
三姑说道。
“纪律和卫生很重要的。早就听说姚高的纪律散漫，即使在上课时间学生也会到学校前庭去玩。“三姑丈说道，”这样的学校究竟是怎么当上全市第二的呢？“
“没有啦。大伙有事才出教室的。那是经过老师同意的。学生不可能漫无目的地可以在上课时间出来啦。“赵宏斌说了谎。
“也是呢。你们高三准备考试了吧。复习怎么样。“舅妈说。
“还行啦。教导高一生顺便温习了旧知识。”赵宏斌笑着说。
“你们的学校也真是的。考试次数那么少，真的到了高考的时候学生能应付得来吗。“继父说。
“能应付得来的。虽然姚高只是几年前新建的学校，但是里面的学生都很优秀的。”赵宏斌说。
“诶！宏斌还真不谦虚。”二姑说。
“不小心就绕到自己身上了。”赵宏斌嘿嘿地笑。
“来来来。喝酒，喝酒。”外公举起了酒杯。
大概过了一个小时，赵宏斌没法在餐桌上呆着了，向妈妈找个借口然后躲到了房间里，用被子将自己捂起来。
日复一日，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十年了。
白天。赵宏斌想着白天的事情。他没什么朋友，除了继父的亲朋好友的儿女外。在学校为了保住年级第一的位置，没时间去交朋友。每天沉浸在这种生活里。每个人都一样。
——不过，
罗友铭很特别，郑守晓也是。赵宏斌很高兴的和他们认识了。他们是最有实感的，最真实的，不活在这个名为“现实”的世界里。他能感觉到，在罗友铭身上有着一股魔力吸引着他。那是心与心的交流。
“宏斌，要吃水果吗？”妈妈在门外问。
“不了，我正在复习。”赵宏斌猛然从被子里钻出来，三秒从书桌抽出生物练习册。
“我知道了。好好努力学习将来好过日子。”妈妈离开了。
将来好好过日子吗？赵宏斌问着自己。他找来一面镜子，照着自己的脸，脸上的面具附着着一直延伸到耳根，牢牢地包着赵宏斌的脸。他几乎快把自己的脸给忘了。虽然面具出现的时间并不长。
以前他不常照镜子。因为镜子里照的是张苍白的苦逼脸，看着着实难过。面具什么都没有，没有鼻子，没有眼睛，没有嘴巴，光滑且平滑。面具将最真实的自己掩藏起来，将虚伪的信息传递到他人的大脑里。
还有就是，面具可以看透别人的内心。
尽管隔着一面墙，但是赵宏斌可以看到，看到所谓的亲戚的内心。他们并不待见赵宏斌，透过面具，无论是听还是看他都看得一清二楚。那些亲戚在他的眼里就像一团黑暗的生物，伸展着畸形的手。
而在那些亲戚的眼里，他不过是个外人。他们的关心从一开始就是虚伪的，只是碍于继父的脸面才这样做的。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真是身心俱疲。
甚至——
“一会儿用加班的借口去找晓琳。”继父想到。
继父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，月薪很高。他所想的晓琳，全名是张晓琳，是公司的一个小职员，曾经是。在继父的提拔下，她成了部门经理。提拔的条件是肉体关系，继父潜规则了张晓琳，而张晓琳没拒绝。
——不知廉耻，他知道真相后第一个反应。
但是一切都是枉然的，赵宏斌没有力量。妈妈只是一介农户出身，只念过初中认识几个字而已，没有继父，妈妈根本不可能在社会上安稳的生活。
所以赵宏斌真的不想知道这件事。即使继父做了，不爱妈妈了，他也不想知道。究竟社会上的那些大人的爱情是什么？赵宏斌见过，他的学长和一位学姐在姚高相爱，谈了三年的恋爱，在大学毕业之际立马就结婚了。直到三年后，赵宏斌再次遇见学长，他看到在学长心里他深爱着学姐，和三年前一点变化都没有。姚高有独立的思想教育课和哲学课，保证了学生的思想、个性、能力趋向伟人。
那么大人的爱情就是肉体关系吗？
赵宏斌不知道，继父只是一个例子，学长也只是个例子，他不能定论。但是他隐隐约约觉得人类的爱情昙花一现。既对自己残酷也对别人残酷，没有胆敢轻易的面对生活的人。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好过。
可能是自己幼稚，赵宏斌自嘲。水、食物都是必要的，没有钱是致命的。清高不能当饭吃，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。思想则放在这之后，在保障好生活环境后才说什么是高尚，什么是无畏。
他见过，透过面具他见识到了许多人的内心，因碌碌无为而厌世，因受到困苦而变得自私，因富裕而生活荒淫无度……谁都有压力，在现实的社会里，大人面对生活的压力，孩子面对未来生活的压力。
所以他们恶很正确。灰色的生活，赵宏斌受够了。
这是最后一天了，能和学弟们一起玩，他很高兴能认识他们。
——但是已经到尽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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